^{德仁於5月1日即位為日本第126代天皇，開啟了「令和」的年代。右為皇后雅子。圖／日本首相官邸}

文／胡煒權

日本在中世紀後，整整五百年內沒有皇后(最後一任出現在十四世紀中期)。那麼，為什麼天皇不再需要立后呢？公元七世紀末，古代大和朝廷仿照唐帝國的典章制度，在八世紀初實施《大寶律令》和《養老律令》。在平安時代成書，專門解說前述諸律令內容和精神的《令義解》便提到了皇后的定義─天子之嫡妻，按例只設置一人。

此外，天皇冊立皇后的儀式和大婚的儀式，理論上有著密切關係，但兩者卻不一定同時執行，到了平安時代，大多分開處理，大婚先行，立后在後。由於現代冊立皇后的方式與古代不同，背後的意識形態也有很大差異，近現代的皇后事宜將另外詳述，這裡先談古代的立后儀式。

皇后的誕生與冊立儀式

日本史學者胡煒權指出，在平安時代，朝廷所用的禮儀書詳記天皇冊立皇后的程序，即天皇大婚的儀式和作法。值得一提的是，在十三世紀以前，日本的上下社會階層仍然流行「婿入婚」，即女婿到妻家居住的習俗。但由於天皇是一國之主、皇祖天神的子孫，他的婚禮一直是現代普遍的「嫁入婚」，即妻子到夫家居住。按照平安時代的禮法，獲選為皇后(當時一般稱「中宮」)的貴族女子，會在入宮前先獲天皇賜予位階，提升身分，一般是三位或四位。

入宮(當時稱為入內)當日會由近衛中將或近衛少將迎接，時間均定在晚間。整裝待發的準皇后會由家人送到皇宮的北門，然後在宮門前，準皇后將獲宣旨，轉坐專用的輦車到達夜御殿，等待天皇到來。天皇到達後，會先共進晚餐，然後成婚。第二天，天皇如常臨朝，接受祝賀。然後，他會指派宣命使在殿前正式冊封皇后，並宣布皇后寢宮的職員任命等事宜。

^{明仁於2019年4月30日退位，結束長達30年的「平成」時代。右為平民出身的皇后美智子。圖／網路資料}

曇花一現的皇后

日本史學者胡煒權說，按照上述律令制，皇后做為「天子之嫡妻」，只能是皇族出身的女子(稱為「內親王」)。其他非王族出身的妃妾則稱為「女御」和「女官」，負責宮中庶務和繁衍後代，地位是低於皇后的。換言之，大和時代和奈良時代，為了保證皇族血脈的純正和神聖，皇后基本上是天皇的近親女子。

可是，這個原則在八世紀中期(公元七二九年)便被打破。當時豪族藤原不比等的女兒光明子，獲在位的聖武天皇冊立為皇后，成為史上第一位非王族女子成為皇后。此例一開，藤原家出身的女子也能成為皇后，到了九世紀時更成為慣例。

不過，九世紀以後，皇后不再是常設、必設之位，或不一定只有一人擔任皇后。這個特異的例子，發生在攝關藤原道長之女彰子身上。當時的一條天皇已有皇后藤原定子(彰子的遠房親戚)，但在道長的策劃下，成功讓天皇再納彰子為皇后。換句話說，一條天皇同時擁有兩位皇后。十一世紀以後，「皇后乃天子之嫡妻」的定義，逐漸成為形式，除了出現兩位皇后外，也曾經有天皇的姊妹成為皇后的例子。十一世紀中期，堀河天皇年幼，他的姊姊媞子內親王被立為皇后，以養母的身分扶持他。當然，這作法只是形式，不代表有亂倫關係，而皇后的定義也變得含糊，不再一定是天皇的法定妻子、「天子之嫡妻」。

與此同時，隨著十一世紀以後朝廷統治能力衰退，武士政權崛起，朝廷無力負擔冊立皇后儀式所需的費用，而且朝廷也不需分置多個部門去維持營運，皇后寢宮的職員也被省去。而且隨著與中國王朝交流日疏，仿照唐帝國設立皇后、建立律令國家制度，已成為過去。到了十四世紀的後醍醐天皇，即室町時代開始，便幾乎沒有再冊立皇后，由宮中女官們屬於高級類別的尚侍、典侍、常侍取代。

不過在江戶時代初期，曾出現一次「復古」的冊立皇后例子。天下太平後，德川幕府第二代將軍德川秀忠，按照亡父德川家康的遺訓，積極策劃讓自己的五女兒和子，成為後水尾天皇的皇后。這個計畫是為了強調天皇與幕府同心協力，帶有強烈政治意圖。而且自和子以後，江戶時代的天皇均不再立后，所以和子是異例。

在江戶時代二百六十多年的歲月裡，皇后繼續成為歷史名詞。經過動盪多變的幕末和明治維新後，明治政府才在「天皇萬機親裁」的精神下，重整相關制度，包括皇后制。當然，其意含已經與古代皇后制迥然不同了。

胡煒權

香港人，日本國立一橋大學博士。2007年獲得日本文部科學省國費留學金留學日本，2010年取得日本廣島大學碩士（歷史與文化遺產學）學位，專攻日本中世史（專治戰國史），於日本國內的學術期刊發表六篇論文、並於多個研究會上發表研究報告。現為戰國史研究會、東北史學會、地方史研究協議會、日本歷史學會等學會會員。著有《明智光秀與本能寺之變》和《日本戰國織豐時代史》。 

本文節錄：時報出版【【解開天皇祕密的70個問題第一部+第二部套書】一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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